聊聊天
撿起碰撞過後落下的稜角
拼湊創作的青澀模樣
┃告五人 × 許含光┃

潘雲安 告五人男主唱兼木吉他手,19 歲時離開宜蘭到北京,回臺後重組樂團告五人。外表成熟,聲音沉穩有磁性,但本人內心藏有中二少年魂。
犬青 告五人女主唱,名字是「猜」字拆解,因本名太無聊而被雲安指定命名。名副其實住海邊的她,高中時常用便當裡的龍蝦換同學的雞腿。
許含光 是歌手也是詩人,正職是許含光,曾發行專輯 《曖曖》和詩集《齒與骨》。標準的 alcohol high,是位陽光與憂鬱氣質並存的大男孩。
哲謙 告五人鼓手,人稱謙哥,雲安口中宜蘭的「拉丁天王」,個性內斂沉著。高中時遇見樂隊老師並確立志向,為夢想一邊工作一邊練習打鼓。
⇢ 依序為圖左至右
年少時我們總是橫衝直撞,急著釋放存在身體裡許久的聲音,儘管知道外頭複雜不堪,仍想擠進這世界,占有一席之地。兩年前,告五人在簡陋的錄音室裡唱著〈披星戴月的想你〉,許含光發行首張創作專輯,卻始終無法定義真正的自己。走跳一段時間,不變的是眼裡的清澈透亮,和那顆始終沸騰的心。這次他們聚在一起,回頭看看當年憑著傻勁往前衝的過去,如何內化成更完整的自己。
問:請問告五人和含光對彼此的印象?
雲:第一次看到他是在犀利趴舞臺上,他和他的吉他手兩個人演一個 full set,一開口我就覺得哇!如他的名一樣仙氣逼人。當時知道今天要跟他聊還心想,天啊我這種庸人,很擔心跟他聊不上。
犬:我也是犀利趴,我注意的點比較奇怪,那天他穿一件條紋襯衫,顏色非常好看,配上他的秀髮,整個畫面很舒服。
謙:我只覺得三個人在臺上已經很有壓力了, 兩個人不知道怎麼做到的?
光:成本問題啦!只能自己放 program,有時候會演到有點小心虛。我昨天吃火鍋才聽到他們的歌,他們真的很紅,可是說實話, 我聽歌習慣是不太看 MV 的,三位的尊容是昨天才 google,音樂和他們本人蠻搭不上的(笑),不過面對人和創作凝視自己時,本來就是不一樣。

問:第一次接觸並嘗試創作是何時,當時的契機是?
雲:談第一次戀愛呀!15 歲寫了一首歌叫〈我要牽你的小手手〉,真的是疊字,你們不要說出去。「我想牽你的小手手,走過遍野的星空」,副歌是「你要我後退,還是前進」,聽起來好色。我是能力到哪就寫怎樣的歌, 到現在也是,消化完的情緒才會寫出來,不會有越線的狀態。
犬:高中要學測前我跟一個好朋友,也是告五人前團員,莫名其妙寫了一首歌叫〈冷咖啡〉,後來也沒有特別鑽研,倒是有了樂團後,演繹這些歌曲時給了我很多新的東西。
謙:我小時候是學古典的,管樂團出身,高職畢業後開始學打鼓,有時候一整天就為了找一個聲音,晚上睡覺旁邊放小鼓,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調音,每一天都是。
光:你們都好專業喔!我到現在都還是以七成直覺,不管是表演還是寫東西。我也差不多是 14 歲最中二的時候,在一個還無法掌握,又想讓人看見的矛盾時刻,其實會帶來很多創作的能量,很多自然從身體裡發出來的聲音和感覺,開始寫些零零散散的東西。

問:幾位都是非常年輕的音樂人,是否因而遇到旁人無法想像的難題?
雲:電影《女朋友男朋友》裡面有幾首插曲是我唱的,當時單純喜歡音樂想當藝人,卻不知道怎麼付出也不懂這個產業。睡公司的倉庫,也睡遍全臺轉運站,那是我的黑歷史, 卻也很真。如果沒經歷那些,我在臺上不知道怎麼和歌迷對話,不承認你的經歷,就不知道怎麼去定義你的未來。
犬:我從小學三年級就確定我一生的志向 ── 服裝設計師,會走出來跟大家揮手說謝謝的那種。17 歲那年認識雲安,他那時候頭髮還是橘色的喔,他跟我說,妳看妳唱歌多好聽啊,是天生的才能,妳做衣服只是努力而已。從此之後我的路整個砰一聲被打歪, 這應該是我人生遇到最大的困難(苦笑)。
謙:高中跟家人說要考音樂系,家人說可以啊,你可以做想做的音樂,但你應該自己賺錢去學。畢業後我在電信公司當內勤,要修線裝電纜的那種,回家後就一直練鼓,五年都是這樣的狀態。要有一個啟動點,可能是家人、貴人、朋友讓你知道要開始對自己負責,年輕才不會那麼容易被浪費掉。
光:我跟犬青蠻像的,有點誤打誤撞。高中畢業學測就考上了,暑假在音樂節打工,工作人員聽到我的作品,就簽了經紀公司。其實我前幾年都很焦慮,原本以為做音樂就是開心唱歌,後來發現更多困難是在音樂之外的,會覺得自己是不是什麼事還沒做到、沒有達到想要的狀態。人生就是很多難題,所以我們用創作去解決它。

問:雲安和含光都曾到中國待一陣子,那是怎麼樣的經驗?犬青和謙哥是否也曾為音樂有所妥協與調整?
雲:我比的是全創作型的音樂比賽,有個環節會把你關在房間內十個小時,要寫出一首完整的歌,篩選規則也很殘酷,那時候受旁人影響開始改變唱腔,那是源自對環境的不安全感和方向感的錯亂,後來我算是透過創作找到答案。
犬:他回來後身邊朋友看了都覺得不對勁,把自己搞得烏煙瘴氣的。像我還算幸運,一直在喜歡的道路上,雖然和本來想像的有點不同,但也不是壞事。
光:我也像雲安講的,混亂的狀態更知道自己要什麼。一開始是被半壓著頭去的,過得很痛苦,看到了就知道那不是我要的,但是和一群年輕音樂人聚在一起唱歌交流,像夏令營那樣我蠻喜歡,不過真的很不喜歡被關著耶!
謙:我當初工作也在產業裡看到很多和自己觀念相違背、不好的文化。晚上躺在柏油路上思考,不知道到底在幹嘛,但這些會在無形中讓心態更成熟,處理音樂的狀態會慢慢被影響,這些過程是要有的,不然現在的我還是那樣青澀自我。
光:可能因為發過唱片、出過書,一直有在想自己到底是歌手還是文字創作者,其實我覺得我的職業就是許含光,我是我自己。不管是什麼樣的創作,我想追求的是那個狀態,一個試著去跟這個世界溝通的方式。我把自己當一個作品,故事會找一個方式留下來,有些變成歌,或是變成我們今天的對談、彼此的神情。
雲: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,好有趣!我們三個是在對我們的歌迷負責,我相信他們會想要聽到更多不同關於告五人的故事。
光:其實出發點都是一樣的。當你今天是一個創作者,時時刻刻都是在那個狀態裡,所有的心理活動都是創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