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聊天


有隊友的嘻哈創作
像進入精神時光屋


┃ 蛋堡 × 夜貓組 ┃



春豔 臺北人,新生代饒舌歌手,2013年參加臺灣饒舌battle競賽「DISS:RBL」和饒舌歌手熊仔對尬意外受到矚目,以「孩子王」名號竄起,累積許多粉絲。2015年,與Leo王的夜貓組在顏社十週年演唱會上首次登場。2017年新專輯《健康歌曲(OwO)》,以宅魯與臺式文青展現夜貓組的創作力。

Leo王 本名王之佑,臺大社會系畢業,以高雄樂團「巨大的轟鳴」主唱出道,轉戰饒舌圈,與9m88 的戀愛神曲〈陪妳過假日〉,輕鬆詼諧帶點溫柔的風格,知名度迅速竄升。2015 年跟春艷組成嘻哈雙人團體「夜貓組」,不斷更新進化多重身分與創作能量。

蛋堡Soft Lipa 本名杜振熙,臺南人,有饒舌詩人之稱,詞曲唱全才音樂創作兼製作人。混合爵士樂的輕饒舌風格,可以抒情生活,可以鄉愁史詩的作詞能力,廣受讚譽。發行過七張專輯,多次入圍金曲獎,去年因參加《中國有嘻哈》節目,增加不少對岸歌迷。








去年蛋堡(中)和夜貓組的 Leo 王(左)、春艷(右)首度一起參加「KAO!INC. WORLD TOUR 顏社世界巡迴」,從高雄出發,飛往洛城、紐約、東京、大阪、北京、上海、深圳一路回到臺北,橫跨九個城市,猶如學長、學弟共同切磋的畢業旅行,不同世代的嘻哈經典與全新交會,本期邀請三位談談旅程的收穫,一窺嘻哈歌手的日常創作與生活。








問:請問三位認識多久了?還記得彼此的第一印象嗎?

堡:大概就是這兩三年的事情,春艷是饒舌圈的小朋友,看過他去參加DISS:RBL(註)的影片。Leo 曾是「巨大的轟鳴」的主唱,我對他的第一印象是有次我去Legacy,被他的演出風格嚇到,鮑伯頭造型,唱一唱在地上打滾,還把麥克風含進去(眾人笑)。覺得他放超開,也滿喜歡他們的音樂。後來在公司會遇到,但也沒有多聊,我比較慢熱一點,直到這次出國演出認識才比較深入。

Leo:我對春艷的印象就是蛋堡說的比賽影片,春艷被熊仔說頭像脆笛酥,覺得這個人比賽輸了,被罵得滿慘烈的,可是還是很正向,沒有一蹶不振。

艷:當下覺得自己是在見證臺灣 battle的奇蹟,專注地欣賞熊仔的技巧,完全忘記自己是參賽者,反而很興奮,雖敗猶榮。

之前我朋友說有個樂團主唱超ㄎㄧㄤ,如果他唱饒舌,不得了,沒想到後來會有機會跟 Leo合作。我國中時就在 Street Voice 上聽到蛋堡的音樂,那時是臺灣饒舌啟蒙期,很多像我這個年紀的饒舌歌手,都受蛋堡影響滿深的,現在能一起工作覺得很開心。

註:全球第一個中文無節奏的Rap Battle聯盟賽程。

問:蛋堡好一陣子沒有跟《小日子》讀者見面,先略述一下這幾年音樂與生活的重心。

堡:上張專輯是 2013 年發行的,發不到幾個月我女朋友懷孕,就當爸爸了。這幾年的生活步調放在家庭,身為一個創作者和一家之主,一直在磨合調適這兩個角色,讓其同時存在我身體裡面。在創作上,也是不斷琢磨和思考怎麼做音樂,怎麼寫詞,中間也有幫人寫歌,但對自己的東西會更龜毛一點。

問:夜貓組去年發行了新專輯,談談成團的概念和精神,合作帶來了什麼樣的刺激與改變?

Leo:我跟春艷的合作是我先看到他在網路上的演出,覺得應該來合作,後來我們合寫一首歌,被顏社的老闆迪拉看到,覺得可以組個團體,就一路走到現在。我想夜貓族是泛指所有晚睡的人,夜貓組就我們兩個人,所以夜貓組的概念就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,不要打擾我們。當然現在日夜的框架已經破除了。

艷:沒錯,在夜貓組的前期,我們兩人都還是有工作,我早上在黑貓宅急便,Leo在便當店打工,後來一步步靠音樂維持收入後,就真的早上都不用再起床,趕著上班。我們本來就是網友,即使成軍之後,很多交流也都在網路上,各自在家創作,錄好 Demo 再用網路傳給對方,直到歌快要成型時才見面討論,把細節確定,這是我們習慣的創作模式。





問:蛋堡對夜貓組的看法?

堡:春艷還沒有跟我們一起的時候,已有一些作品讓眾人傳唱。我覺得一起混之後,進步滿多的。在《七龍珠》裡,有個精神時光屋,進去修煉,短時間就會變得很強,我覺得顏社有一個這樣的氛圍,所以他現在的東西我也覺得很酷。Leo 原本就有一些創作,很ㄎㄧㄤ很特別,他的創作帶有很多原本樂團時的東西,又饒又唱的感覺,不會有形式框架,更 free 一點。而且他是可以專注在音樂裡不去管其他事情的人,這是很特別的地方。

Leo:我蛋堡說的精神時光屋我很有共鳴,進來顏社就是會被影響,當寫出來的歌不夠好,迪拉只會說還不錯,會刺激我想要讓自己更好,迪拉真的有 hold 住一個品味。

堡:很多小朋友都會懷抱某種憧憬或夢想,想要加入某個音樂廠牌,開始玩饒舌,漸漸變成好像要先加入什麼團隊,或一定要有器材、資源才開始。但他們都是有話想說就去做,這是很難能可貴的。要等到條件滿足後才開始的人,大部分都沒做出什麼,也撐不了多久。

艷:我和 Leo 兩個人表演風格差異滿大的,我比較外放,Leo 比較內斂,這種衝突感就是有趣的地方。我很欣賞 Leo 的龜毛,做一件事情總是會碰到極限,意志力會告訴我們差不多就好了,可是 Leo 他是盡可能把任何細節都做到最好,這一點我很欣賞,自己也在學習。

Leo:我喜歡春艷很 open mind,其實努力寫歌分享給朋友聽,心裡都會很忐忑,當別人稍微有具體指出的建議時,常會出現自我防衛,不容易聽進去。創作很辛苦,難免會變得有點脆弱,但我覺得春艷都會先聽,不管有沒有聽懂,我覺得這真的很重要。

問:有沒有因為喜歡哪一首歌或是某個經歷,為自己的創作帶來決定性的影響?

艷:我小時候不是特別喜歡看電視,但我記得國小時聽周杰倫《范特西》專輯,有一首歌〈爸,我回來了〉在電視上播出 MV,有一幕周杰倫穿著帽 T,慢動作跳到床上的畫面,實在太帥了。我想如果沒有看到那時候的周杰倫,我現在可能不會玩饒舌。

Leo:小時候聽很多周杰倫,那些歌住在我的腦海,但真的決定要走表演,就是林宥嘉參加第一屆星光大道比賽,他在總決賽時第一首歌唱 Radiohead 的〈 Creep 〉,那是一首有點冷門的歌,當他唱完後,那首歌在臺灣變得很紅。 我因此開始進入華語流行音樂之外的世界,國外樂團,高中又玩樂團,玩了滿多年。

堡:我是聽 L.A. Boyz 或羅百吉,也是帶有嘻哈,節奏偏向黑人音樂的東西,當時不懂,只覺得好酷,會想跟著跳舞,帶給我不一樣的能量。後來高中參加熱舞社,開始聽很多西洋嘻哈音樂,有天一個同學拿了張燒錄光碟給我,說這個很酷,是當時熱狗自己做的 demo,非常粗糙,卻生猛有力,讓我受到很大的啟發。

以前也聽過其他饒舌歌,可是沒有一個像熱狗。他的文字非常有張力,歌詞非常髒也非常黑,卻更能代表心裡的澎湃,讓我聽了馬上有一個衝動,也想寫自己的饒舌歌。他每一首歌都很酷,比如說講補習的〈補補補〉,歌詞說想放一把火燒掉南陽街,當時聽在我一個臺南學生的耳裡,也想放一把火燒掉民族路。

〈我的生活〉也是,即使我們生活跟他不一 樣,但還是可以帶入自己的無奈,唱的時候去發洩。樂曲上還融入了校園民歌前輩施孝榮的〈歸人沙城〉,我從那時開始不只是聽饒舌歌詞,也會注意音樂、創作要怎麼做。當時聽周杰倫第一張專輯,是我高三,跟聽到熱狗的時間差不多,也是很震撼,但我感受的狀態不太一樣。講到這個,我有一段時間寫的東西也有一點受到周杰倫、方文山影響,會寫「羅馬式建築的斑駁牆壁……」。

Leo:我長大後回想,雖然周杰倫是流行創作歌手,但是作品很多都有嘻哈或饒舌元素,如果要選一首影響我的歌,我選〈愛在西元前〉。





問:平常創作時,有什麼特殊習癖?

艷:我之前會在通勤時看到招牌上的字,用手機記下來,馬上加到歌裡面。但我現在可能受 Leo 影響,都在房間寫歌,寫完馬上錄下來。

Leo:我也是在房間,多半是半夜。唱饒舌真的是讓我學習專注,從小到大沒有一件事情可以讓我願意放那麼多心思在上面,因為我是一個超級容易分心的小孩。我寫歌時習慣坐著,前面放個本子和筆。

堡:我也是習慣用筆,有一本歌詞本,想到什麼寫什麼,這一兩年也開始用手機記錄,最後在歌詞本上發想。做音樂因為器材限制,多半在家裡,但寫詞的話,移動的狀態下反而較有靈感。比如說搭車,外面的環境在動,我投入到自己的世界更能專心,在家比較會分心。

問:聽說有一次錄音的時候你是當場寫?

堡:我做《月光》那張專輯的時候,因為跟日本爵士樂隊合作,他們當時也預定要錄一張專輯,已經先訂好錄音棚的時間,後來大家想說不然一起來做一張。所以我就飛去日本,只有兩三週時間做簡單的前置作業,有三首歌是稍微有個底,其他的歌都是到現場才寫。

當日本人在錄樂器,我就在外面寫歌,到晚上就換我錄。在那裡住了快一個禮拜吧,我記得那是在湘南海邊的錄音民宿,一樓是起居室、 遊戲室、餐廳,另外一邊完全是錄音棚;二樓全都是房間。有人幫忙整理房間,有廚師做飯,所以每天起來吃個飯就開始寫歌,準備晚上錄音。日本人做事很嚴謹,但可能白天很緊繃,所以收工後就反向地發洩出來,但是他們即使晚上喝醉,白天照樣準時工作。

問:平時創作和表演上,如何精進自己?

艷:我和 Leo 會在他家用節拍器練習,從慢唱到快,這是 Leo 教我的一個方法,還滿有用。我在認識他之前,比較偏創作型,現在發現練習真的超重要。

堡:跟你們分享一個我最近在看的書《迷戀音樂的腦》,他用大腦的機制跟結構,來分析聽音樂怎麼在腦子裡運作。後來這個作者又寫了一本書,講人的演化機制,他說,比起跟著節拍器在對拍,如果旁邊有人在對拍,而你跟他的拍,節拍會更準。這是一個生物的機制,讓同類容易進入到同一個節奏,彼此融入,方便一起做事。我覺得在表演裡也是這樣,大家一 起唱歌一起跳舞,身體就會分泌一些激素,讓大家感情變好,就像這次巡迴的旅程。

其實我以前很不喜歡演出,因為我本來就比較少去人多的場合,但現在因工作需要,慢慢對演出有不同的感受。最重要的是當你夠享受,在裡頭玩得很開心,就會散發出一種氛圍去感染其他人,在這個情況下就算唱錯、忘詞,都不重要,會讓表演變得很好看。

問:對於現在因為《中國有嘻哈》節目所帶來的嘻哈狂潮,有什麼樣看法?

堡:我覺得還是好的,一個風潮過去之後,總會有人真的感受到音樂可貴的地方,而留下來的人總會有一些正面的影響。

艷:我跟 Leo 有一首歌叫〈驢子〉,我們的個性就是不喜歡跟人家競爭,會挖一些旁門左道,自己走自己的路,雖然慢但還是走得到。

堡:但我覺得那是兩種思維,其實我也是會這樣,創作者一定對自己的東西有某部分自信或堅持,站在這樣的角度,就不希望別人去對你下指導棋。但我去錄節目,發現參賽者其實滿不輕鬆的,要超早起床準備,在很短的時間去挑戰一些事情,這是很辛苦也很酷的地方。

問:未來希望有機會合作的對象?

艷:吳卓源 Julia Wu ,我覺得她很可愛。

Leo:那我挺我姊妹 9m88,再挺一波。

問:三位剛從國外巡演回臺,請跟讀者分享一些特別的觀察與感受?

Leo:平常即使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也不一定有機會一起表演,這次一起累積很多舞臺經驗,大家既是表演者也是隊友的感覺很好。

堡:我到後來也滿喜歡亂入的,還會想再多唱 一點。去中國時,雖然官方的審查比較嚴一 點,但大部分的歌迷滿熱情的,畢竟他們聽我們的歌好一陣子了。我很喜歡歌迷們很享受地投入在音樂裡,表演者跟觀眾不是一定要這麼地互相注目,而是一起放鬆享受當下,是一種很舒服的狀態。●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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