專欄 ❢ 好好生活

少就是多

┃ 陳雪 ┃

暖暖的春日午後，貓咪躲進了我的衣櫥裡。

我們家的小貓栗子自小有異食癖，對某些布料很沉迷，或許是因為太早離開媽媽，有時牠會把一種絨絨的布料舔濕，然後一小口一小口咬嚙，慢慢吃進肚子裡。這當然不好，所以栗子躲進我的衣櫥，我就得把衣櫥有絨毛或者比較接近的布料拿走。

我先把所有的毛衣跟外套拿出來，攤在床上曬曬太陽，栗子曾經偷偷咬過我的一個包包，想來包包也必須整理一下才行，這時我才發現衣櫥裡我放了好幾個包包，手提包、肩背包、水桶包，都很久沒用了，我把包包也都放在床上，然後就想起了衣櫥裡很久沒穿的牛仔褲，雖然栗子咬不到，但是那些褲子這三年都沒穿過，我一直在等自己恢復到45公斤，但一場疫情三年過去，我卻變成了47公斤，腰圍整整大了兩號，我知道我已經超過五十歲，要再瘦到45不是不可能，但我已經不適合那麼瘦了，因為瘦下來臉會凹，腰圍跟臉頰，我選了臉頰。那麼牛仔褲26腰的都可以清掉了。

好難啊，那些26腰的牛仔褲曾經是我的夢想，我以為自己只要少吃澱粉，施行168微斷食，就可以恢復身材，但恢復不了的時光在我身上產生的作用，我已經不是可以又瘦又好看的年齡了，我望著那些牛仔褲，有五件，貼身或直筒，我都不能穿了，我摸摸它們，最後一次再試穿一下，哎呀，其實沒必要折磨自己，況且那些顏色跟款式也不流行了，我轉身把它們都丟進回收袋裡。

接下來處理外套，年紀漸長，我發現自己已經沒那麼怕冷，某些厚重的外套很不實用，我現在喜歡的是輕暖的外套，機能型的GORTEX穿上，冷的時候加上一件羽絨背心，就很實用。大衣的部分，有兩件有腰身的，長度都過長，現在穿也不好看了，大衣跟外套這幾年常穿的就是那幾件，三年沒穿過的我全都裝起來。

上衣跟洋裝很好挑選，起毛球，領子鬆掉或者因為某些場合才買的，現在怎麼看都不實穿，還有一些緊身的上衣，我想我再也不會穿了。

只剩下一隻的襪子，不管多可愛都沒有機會穿了，某些不知道遺失在何處的單隻襪子，我不想再去苦苦地找尋另一隻，趁著這個機會讓他們自由。

最難處理的是包包。

皮質的包包，我曾經很愛，但除非很正式的場合，我根本不會去揹了，至於正式場合需要的，就是我最喜歡的那兩三個，我只要好好保護照顧那幾個，其他的，我不想再為了好看而讓自己手臂或肩膀痠得要命，我已經了解現階段的自己，不需要那些沉重的包包。

把要存留的衣物曬一曬，把要捨棄的衣服跟包包都摺好裝好，跟它們好好告別，有些可以裝進舊衣回收，有些已經跟朋友說好，朋友可以接收，衣櫃空了很多，我把栗子睡覺的衣櫃清得很空，幫栗子鋪上牠喜歡的羽絨背心，這樣就不怕牠亂咬了，我也可以安心地讓牠躲在衣櫃裡睡覺。

暖洋洋的午後，我聽著音樂，做著這些斷捨離的家務，突然覺得，自己的心好像也被清理了一次，某些我一直無法割捨的，我終於找到捨棄他們的辦法，沒有清除掉不需要的，就無法把需要的空間讓出來，想到這裡，我又去整理我的行事曆跟工作桌，是啊，人生短暫，生命每一天都很珍貴，我要時間跟空間都節省下來，那些用不上的，已經達成任務的人事物，或許就應該進入下一個階段，讓它們從我的人生裡告退，五十歲過後的生命，適合更簡潔、清爽，更貼近現在的自己，想到這裡，我把一些小玩偶也整理起來，我曾經很喜歡，但現在不適合了，想要一個更乾淨清爽的書桌，以及更適合自己的生活空間，為了我、為了阿早、為了栗子，我找到了把屋子變得更簡潔舒適的理由，而最後，這樣的整理也讓我自己變得更舒服了，少就是多，這是我現在領悟到的真理。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