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黑色星球裡自成一個體系


一種創作表達方式 從風裡去感受渾然天成的語境


畢贛用1001個故事來形容自己的電影,沒有教育意涵,拍電影並不是為了要去傳達一個什麼理念。
畢贛用 1001 個故事來形容自己的電影,沒有教育意涵,拍電影並不是為了要去傳達一個什麼理念。


「十九年間膽厭嘗/盤饈野味當含香/春風又長新芽甲/好擷青春薦越王」這是一首詠蕺的詩句,出自南宋詩人王十朋。「蕺」即是蕺菜,它有許多的名稱,「魚腥草」便是其中一個,在中國大陸的西南地區,因為吃得多,所以被廣泛種植。魚腥草可以涼拌、煮湯,一到夏天,魚腥草獨特的香氣,是導演畢贛想念的家鄉味道。

生長在貴州,除了曾赴山西念大學,其他的時間,畢贛都待在貴州,「出去也吃不習慣」,他說自己生存能力特別的差,沒有想過要在貴州以外的地方生活。貴州的氣候四季分明、冬暖夏涼,少數民族佔全省人口比例的三分之一,可以看見多民族共居的景象。

畢贛有苗族的血統,自小居住在苗族為主體的凱里市,「和其他城市一樣,凱里市區有咖啡廳和比較現代的建築,只要從市區開車一個小時,就可以看到保留少數民族特性的郊區村落,他們有自己的生活狀態。」

從小畢贛的爸爸媽媽會帶自己去朋友家唱卡啦 OK,身邊充斥著港臺各種民歌、流行樂曲,「別人家是吃完飯之後去朋友家喝茶,我們是去別人家唱卡啦 OK。」一臺家庭式音響,裝載畢贛美好的童年記憶。



《路邊野餐》出現的村落名稱「蕩麥」,意思是「隱密的地方」,一個真實世界裡不存在的角落。
《路邊野餐》出現的村落名稱「蕩麥」,意思是「隱密的地方」,一個真實世界裡不存在的角落。


他在 19 歲的時候拍了第一部短片,電影裡的其中一幕,一個小偷到一個陌生人的家裡,兩個人開心地唱起了卡啦 OK,「我拍的每一部電影都有卡啦 OK,《老虎》、《金剛經》、《路邊野餐》,以後再拍的都還是要唱卡啦 OK!」畢贛把自己喜歡的卡啦 OK 放置在電影裡,可以找到一種很熟悉的安全感。

「時間」一直是畢贛最有興趣的題材,「時間每天都在我們的身邊,但它是最難以捉摸的。」只要有任何的形式可以讓人感覺到時間的存在,他都會去試,把時間拆解開來,分散在每一個角落、每一個層次裡。《路邊野餐》序場節錄了《金剛經》,講述東方人的時間思維——過去、現在、未來,疊合交錯,以金剛經文作為一個時間文本,和劇本去進行互動。

畢贛用三年的時間去寫《路邊野餐》的劇本,體會每一個角色的失落、絕望,創作過程面對的挫折龐大到像一顆黑色星球,每次面臨都必須置之死地而後生。

他說藝術電影的拍攝過程,每一步都是艱難,小成本與沒有錢,完全是兩個概念,好不容易開機了,不是去雕琢演員的演技,而是要說服他們不要離開。剪輯完成之後,還要像在尼斯湖底搜尋水怪一樣去等待對的觀眾,「如果有十個觀眾,能夠找到五個觀眾過來,其中還有兩個觀眾是罵你的,剩下三個可能會得到一些東西,那就很值得啊。」

所有在《路邊野餐》出現的詩句,皆出自於畢贛日常的創作,「我會把電影和詩這兩種不同形式的創作結合,當吻合的主題出現時便可以相互參照。」由於平日裡就有寫詩的習慣,在剪輯的過程當中,可以隨時依據場景與主題性去調動、揀選詩歌。

談及自己喜歡的電影與導演,侯孝賢《南國再見,南國》一直是畢贛最喜歡的電影,「沒辦法想像竟然會有導演可以拍出這樣的電影!」第一次在大銀幕看的是周星馳的電影,他的每一部電影畢贛都會看,「周星馳的電影講的都是通俗的事物,卻又可以講得那麼偉大!」

身為導演,便是向人解釋自己的創作,除了有一套說服別人的邏輯,還要能夠承受創作這條路上的所有孤獨。如何去建構自己的體系,先決條件便是不要聽別人的建議、想哭就哭,除了這兩項準則,沒有其他的了。▍





 楊芷菡
 陳鴻文
圖片提供 前景娛樂



畢贛 中國青年導演、詩人,1989 年生於貴州凱里,苗族。作品風格融合詩性浪漫主義與冷暴力現實主義,短片作品有《老虎》、《金剛經》,第一部劇情長片《路邊野餐》於臺北金馬影展摘得第 52 屆金馬獎最佳新導演獎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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